Caesar.Anthonio.Zeppeli

无名之神

“所以说 质数”
新劈好的木材在壁炉噼噼啪啪响动着 火光和雪松燃着的气味弥漫室内
神父对面的年轻人眯着眼睛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
灰色墙面只有一个乌木做的简单装饰 神父顺着他的眼神凝望 那是一个银制木底的十字架 受难耶稣
“。。。”
“你不祷告吗 神父?”

恩里克.普奇合上手边的圣经 在自己的椅子里直了直身体 并没有回答对方的意思
他死死盯着对面不请自来的吸血鬼 仿佛要把对方的脸孔灼出一个洞来
“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孤寂漫长的风雪夜 威斯敏斯教堂的某个无人光顾的角落  圣人和魔鬼
“质数”
吸血鬼金色的眼睛映着神经质的神父 永远微笑的唇间吐出一个毫不相关的名词 他装模做样地朝手上哈气 还跺了跺脚“你这里可真冷”
普奇瞅了瞅对方身后没来得及干透的 延伸到窗户的雪痕 一串脚印——那扇窗户并未关紧 亮晶晶的小雪花正从隙缝飘进来
“呯”
窗栏上的红丝绒被震掉了一点灰尘 神父叹了口气 斟酌着开口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 你为什么【想要】出现在这里”
金发的年轻人玩味地盯着他 像蛇
普奇顿了顿 他的语气像是亲切 哀求 或者咬牙切齿
“dio”
看不见的雾霭和低语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吸血鬼重复着那句话 神父的圣经不知何时起被他拿在手上摩挲把玩 雪白的纸张哗啦啦响个不停 火光依旧跳跃着
“这里?西敏寺?”
“你不知道吗 这里算是我的故乡”
吸血鬼低沉又充满诱惑的声音飘荡在他们之间 又像是出现在普奇自己的脑中  事实上有些时候 他以为dio只是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幻像 一个梦魇 出现在每个不安定的迷思
“一个问题 普奇”
金发的吸血鬼提高了音调 被提及名字的神父猛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踱到了自己面前 他抬头 正好迎上对方冷月样毫无生机的眼眸 包围着雾气 鸫鸦 迅速生长又枯死的草木
吸血鬼血色的嘴唇启合 冰冷的吐吸卷杂着死亡和垂怜 普奇在灵魂深处被他注视着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你相信上帝吗 神父”
“当然!”
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普奇踉跄着后退 精壮的后背撞在坚硬的墙面 什么东西从眼前飞了起来——他胸前的十字架 “哐啷”落地 像乐曲结束了一个章节
dio慢吞吞地把那个银饰捡起来 黑色的指甲划着光滑的表面 发出令人难受的噪音 他站起来朝神父靠近 像一条摇摆的眼镜蛇 十字架摇摇晃晃 金发的吸血鬼戏谑地把它凑在嘴边
黏湿冰冷的触感 吸血鬼正一手扳着神父的肩膀 把那个十字架贴在它主人的眼皮 他贴住普奇的胸口 幽怨如妇人 又像不厌其烦的猫
十字架被dio的舌头一下下舔弄着 诡异又色情
“走开!”
神父从牙缝蹦出这两个字 却被吸血鬼压制 动弹不得 高大健壮的吸血鬼有着比他外表更坚实的蛮力 他哼哼地冷笑着 翻了个身骑在对方腰间 又贴紧了他 额头亲切地抵上对方的额头
残酷又色情的吸血鬼俯视着他 十字架被甩在地板 弹起来砸进熊熊燃烧的壁炉 他笑嘻嘻地反问
“为什么我能来这里呢 神父”

午夜的钟声突然鸣噪 被风拍打混合出尖利的巨响 窗户被苍白的暴风吹开 锦缎样的雪团裹着玻璃碎片冲入神父的小屋
“上帝福佑!”
听到响动的修士急急忙忙推门  他提着一盏上个世纪来的汽灯 比起圣徒更像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
“您还好吗 神父”
“。。。”
不出意外 神父又一次感受到那个吸血鬼的捉弄——在修士看来 此刻他正好好地坐在自己椅子上 拿着那本黑色封皮的圣经
“停电估计会持续下去”修士的语气充满歉意“我一会就去找工匠修那扇窗户”
“不用了”
普奇站起来“我明天就要结束修行了 况且——”他看了看那扇投入风雪的坏窗“大停电里夜行 对谁都不安全”
“过来吧 孩子”神父向他招手“帮我把书柜搬到窗口挡风”
修士应了一声 手脚麻利地搬起柜子 神父的书本在里面碰撞 然后“咔嗒”一声 归于平静
“你多大了 孩子?”
“13”少年干脆地应答着 晃了晃修士袍下年轻的身体“上帝福佑 神父”
“西敏寺是不错的修行地点”普奇盯着他“愿你沐浴圣光”
修士冲他点点头 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让他走”
普奇对着空屋喃喃细语 看起来简直像是在祷告
吸血鬼再次无声地显现在他面前 怜悯像一层浆好的假面 浮在dio的脸孔
“从那以后。。。你再没用过【那个】吗 普奇”
神父噤声 像是陷入了沉思 吸血鬼漫不经心地把玩起对方白色的辫发
“要不要试试”
吸血鬼的嘴唇摩挲着神父浅棕色的耳廓 蛊惑之语像海妖弹奏竖琴 他眯了眯夜枭样的金黄眼睛 窗外的风声似乎小了一点
吸血鬼缠着神父漆黑的长袍 亲昵地望着他 丝质长袍被他蹭出簌簌声 这简直算得上是勾引——dio毫不吝惜地运用着他超出性别的魅力 逼近被蛇相中的圣徒
惨白的手指被长袍衬托出虚假的生气 手的主人缓缓移动着它们 最终托住了神父年少却沉稳如中年人的脸庞
吸血鬼又一次用那双金眸盯着他 俊美的脸庞透漏出少见的真实情绪——像是期待 又像是自我怀疑
“对我使用【白蛇】吧 普奇”
神父的眼中星火抖动 急切的大雪覆盖他们满身 白蛇在雪光里吐着信子 普奇眼睁睁地看着吸血鬼的心脏奶油般化开 发出让人心痒的滋滋声
两张淡蓝色的【DISC】浮现在普奇的手指 宛若活物 带着不存在的体温和颤动 神父心情复杂地捏着那两片要命的东西  dio不再动弹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笑意
邪恶又强大的吸血鬼柔顺地倒在神父怀里 金发微乱 静谧 又带着诡异的和谐  他那将死未死的身躯一动不动  忽略身份 让人联想起圣母玛利亚洁白的羔羊
普奇的思维在这静谧中融入大地 冰冷的雪团簇着他 漆黑悲凉的风透穿心脏 又徐徐归于平静 圣徒站在吸血鬼百年滴铸的修罗场 一瞬间 他抱着对方的头骨 产生无边无际的悯怀 丧钟遥远又模糊 洞悉四面八方 潮水起了又退了 许久之后 普奇才察觉那声音是来自教堂中心的圣音盒

“那是什么感觉”
dio睁开眼 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吸血鬼在百年间所向披靡的清醒里尝到了难得的混沌 这让他联想起身为人类时常有的遥远的宿醉 他心情很好 又有一些不甘心的快意 白蛇让他掉入酒神的欢宴 那主人却这么快就又将他唤醒
dio舔了舔舌头 他梦到了乔纳森
“您这么轻易放弃了杀掉我的机会 神父”
“【世界】。。”
神父轻声说出对方替身的名字 接触【DISC】的瞬间 传入躯体那股力量强大又邪恶  一如眼前的吸血鬼本人
“你没有用【世界】解决掉我 我的荣幸”
“荣幸?”dio不屑一顾“无从而来施以【慈爱】与【悲悯】你的上帝就只教会你这些吗”

“即使是吸血鬼 上帝也给予你一个宽恕的角落”

dio饶有兴致地看着义正言辞的圣徒 仿佛在观赏从未谋面的油画 他又一次用蛊惑人心的语调叙述——
“人类以万物为食 老虎豹子以血和生肉为食 河蚌以淤泥为食。。。而万物最终会化成淤泥”

“所以你觉得 以鲜血为食的我 和他们是同样的存在?”

“按你们那套说辞 撒旦和路西法也只不过是上帝背面的追随者 如此而来 你们的上帝可真是不堪一击又狂妄自大 而信仰着他的追随者 又该多无知可怜”

吸血鬼一步步逼近一言不发的神父

“你自诩信徒 却不知神明就在眼前”

“我不会相信你的   吸血鬼”

金发的吸血鬼发出狂笑 炉火随着他的笑声抖动着
“普奇 回到刚才的问题——”
“人类?  如果你有所警觉 使用【白蛇】的话 你会发现刚才那个少年其实也是替身使者 然后你会察觉他顺走了你书桌上的【箭】——哦 不用我提醒那是一个吸血鬼送给你的宝贵礼物——我没有阻止他 就是为了让你看看自己有多愚蠢 普奇”

神父被吸血鬼揪着衣领 对方压低了声音 语气里添加了愤怒

“你躲了我半年 从意大利偷偷摸摸转悠了半个世界 你用你的上帝拯救了多少人类?顺带一提这次停电就是那个少年造成的 你敢说你面对的是【正义】吗?”

神父紧闭着嘴唇 这让吸血鬼更为火大 然而他并没有继续发火 反而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我犯了一些错误”吸血鬼整了整衣褶 缓缓地开口“曾经有个家伙   他和你口中的圣人如出一辙 但是他被我打死了 彻底消灭了 他所拥有的一切也全部被我dio占净”

吸血鬼抚摸着自己脖子上暗红色的疤痕 用来抑制无法消逝的痒意 和纳森肉体的抗争总是无时无刻地进行着 即使度过海底的百年
“我以为只有你们创造上帝 但记住 我永远都不是上帝 也不会与他为敌”

吸血鬼最后的几个音节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小声地嘟囔着 似乎只说给自己听 不存在的海水落潮涨潮 空气里挤满了寂静

“我还是不明白”神父艰难地开口 声音有些嘶哑“你为何让我知道【世界】的秘密”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吸血鬼迅速地反问 这里是西敏寺 堆积满几百年间上帝追随者们的神圣欲望 十字架 圣体 红与白和金色织成密集繁缛的屏障——起码在人类眼中 存在得无比心安理得

而对面是来自黑暗的吸血鬼 他的欲望昭然若揭 像黄金赤裸地摊开在雪地

“所以 还是那个问题”

“你真的相信上帝吗 普奇?”

回应他的是长达数小时的沉默

百年海底生涯的熟悉感再次侵入dio心头 时间概念在漫长的囚禁里变得模糊 他安安静静地在壁炉边坐着 圣徒也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 他们相对地沉默着 像是在面对着自己 像是房间里只有一具躯体 一个灵魂

然后
然后天亮了

“只要我拉开窗帘”普奇冷不丁站起来 棕褐色的眼珠看不出情绪“只要窗帘拉开 你就会消失”
“像白色的晨雾”
“你不会拉开窗帘的”

金色的晨光在红丝绒窗帘背后闪闪烁烁 像是星星 那是dio永远摒弃和诅咒了的光明
普奇难得地笑了笑
“我去拿早餐 雪下得太大 不知道主教有没有给我准备一把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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